寻访大师的足迹:画家程十发的深圳岁月

3月18日，“美术菁英在深圳——程十发画展”在深圳美术馆开幕，作为国内首次展出程十发创作精品最多、文献最齐全的展览，个展吸引了来自广州、上海、香港等地的多位程氏艺术爱好者和藏家。程十发的长子程助先生代表父亲特地从上海赶来对画展表示祝贺，回忆起在深圳度过的岁月，他还有无限感慨。 20世纪80年代一个炎热的下午，窗外深圳的土地被暴烈的骄阳烤得几乎冒了烟，而位于芭登村一栋三层高的农民房里，一位老人正趴在书案上拿着铅笔往一张白纸上比划，他穿着一件白汗衫，上面斑斑点点全是墨迹和颜料，方正的黑框眼镜摆在了一边，眼睛却几乎贴到了纸上。他就是名动中国画坛的艺术大家程十发。
如今，老市政府对面已经尽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可把时光推回20多年前，这里还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和一排简陋的农民房。炎热的夏天，这里没有空调，陪伴程十发辛勤创作的只是一台小小的红鹰扇。当年的芭登农舍已经消失在城市化的历史中，但农舍中挥毫创作的那一幕却通过相机的镜头一闪永远地定格在那一个下午，走进今天的深圳美术馆，挂在墙上的照片带领观众走进时光的隧道，走进美术菁英在深圳的日子。
在深圳农民房里创作
“芭登农舍”是程助和程家的朋友后来回忆程老在深圳的日子时，常常提起的地方。1984年底，程助调入朝花美术出版社工作，程十发也跟着儿子来到这座南国都市。那时，改革开放已经在深圳初显成效，但除了比较中心的罗湖区，其他地方还几乎是一片荒芜。初到深圳的程助没有房子，就租住在芭登村的农民房里。就是在这个简陋的农民房里，程老创作出了很多得意的画作。1985年，程十发开始担任上海中国画院院长，此后工作就日渐繁忙，几乎没有时间静心创作，因此程助认为，父亲最精彩的作品几乎都是在1988年之前创作的。其中很多就出自芭登农舍。这次参加展出的水墨连环画《召树屯与喃喏娜》，还有程氏目前创作的唯一一套人体系列画作就是其中的精品，在这些画作展出的同时，程老当年在创作这些作品的影像资料也作为历史的见证同时展出。
那时程十发每到冬天都要到深圳住半年，有时候去香港之前，也会先在深圳的儿子家停留一段时间。“我父亲在深圳的日子，几乎每天都有朋友来看他，很多香港的企业家、收藏家、画家都是我们家的常客。”这座简陋的农民房同时也是海上画家的接待站，来来往往的都是20世纪中国画坛上叫得响名字的人。程助还记得，宋文治曾在这里住过，让他陪着去沙头角买东西，顾炳鑫也在这住过，而且一呆就是一个月，为去美国的讲学准备资料。黄胄往来香港，总要在深圳停留，和老朋友程十发聚聚。
购买深圳第一批商品房
躺在草地上，放松翘起脚，戴着墨镜的脸仰望着天空……这是1986年程十发在深圳香蜜湖留下的一张照片。“只有在深圳他才有这样放松的时刻。”程助说。那时侯，尽管“文革”已经过去了几年，但内地的气氛还是比较紧绷，“买东西还得用粮票。”而在深圳，市场经济的大潮已经滚滚而来，程老每次到深圳总是感到很轻松、很自由。这也是后来，很多知名画家纷纷来到深圳办展览、工作，甚至定居的原因。
1987年，深圳推出第一批商品房，程老就决定在深圳买房。程助还记得，当年全国好像还没有商品房买卖的先例，他去买房的时候，手续简单得不得了。到会计那里交了钱，人家拿出一张图纸，他在其中挑了一套，拿着盖了章的发票就回去了，那个会计甚至就在一个破旧的工棚里办公。几个月后，去领了钥匙，房子就算是买下来了，连房产证都没有。芭登农舍的岁月一去不返，当年的农民房也变成了公寓房，早已不见踪影，但这套商品房至今还保存完好，当年花五万元买下来已经是极贵的价钱了。2006年的一天，策展人孔晓宾特意跑到华强南下步庙的小区，拿着相机把程老住过的小楼拍下来。外表陈旧的小楼平时总是被浓密的树荫遮蔽，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一场秋风扫尽了落叶，光秃秃的枝桠间露出了房子的全貌，37栋的牌子也清晰可见。程十发是第一个在深圳买房的海上画家，在他之后，宋文治、陆俨少也相继在深圳买房定居。
牵线成立翡翠动画
其实，早在随儿子来深圳的前几年，程十发就来过建设中的特区。那是1978年，粉碎“四人帮”不久，程十发和他的老师关良、老上级吕蒙来深圳参加“江苏省上海市中国画版画展览”，展览的举办地就是深圳展览馆，即现在的深圳美术馆前身。在经历过10年的严冬之后，文化的新芽在一片荒芜的南方土地上绽放，程十发正是这一历史的见证者和参与者。 程十发和深圳美术馆的缘分还远远没有停留在展览上。1985年，程老一手牵线搭桥，促成了香港无线电视广播公司和深圳美术馆的合作，成立了第一家内地与香港合资动漫企业——翡翠动画制作公司。回忆起这件创举，程助有掩不住的骄傲：“这样一种文化制作公司在当时内地还是首创。”那一年，程助在广州机场遇到香港无线电视广播公司总经理陈庆祥，受陈委托，在内地成立一家专门为无线电视台制作动画片的公司。程十发先生得知消息后，不仅利用自己和上海美术制片厂的关系寻找技术力量，而且提议，把深圳美术馆作为中方合作方，在深圳设厂。在程氏父子的多方奔走下，公司很快成立，第一件工作就是开办动画训练班，培养人才。程助还记得，第一期培训班的学生是他去招收的，老师从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请来，父亲为第一期毕业的学生颁发了毕业证书。在深圳的创意产业发展史上，中国画艺术大家程十发画下了色彩浓重的第一笔。

春风又绿江南岸，2007年春天来临的时候，程十发画展如期开幕。深圳没有忘记程十发，程十发也没有忘记深圳，程助说，在父亲心中，深圳始终是个温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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